[图马图]二十七岁的图恒宇并不迷信数字生命(下)
*无差
*图恒宇放下执念的if线
“你们明明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还要这样?”
“……我只想让我的家人活下去。”
图恒宇心下一紧,眼神跟着面试者一起望向了550W。
…
…
“应激反应测试失败。”
观察室的马老师低声说了句下一个,所有人都拿上东西起身,图恒宇趁着转场的间隙,隔着没有合拢的门看见了盯着走廊的550W。
他嘴角轻扯出一丝笑意,550W的算力已经超过了他之前计算得出的所需要的最低算力。
他的丫丫...他已经十四年没见过丫丫了。
“上传丫丫你会死,什么都不能做你能活。”马老师的警告重新在脑子里盘旋,截然不同的两条路赫然出现在了脚下。
我要给丫丫完整的一生,他想。
也不知道是被面试者触动到了同样的感情,还是满意于这次550W的实验,图恒宇拿上工具,终于踏上了那条烂熟于心的不归路。
“爸爸,这道题怎么解呀?爸爸你这是在哪?好像后面有好多个你。你身后是镜子吗?爸爸你怎么哭了?爸爸,你怎么了?怎么老了这么多……爸爸你别哭!是不是丫丫惹你生气了!”
十四年的思念如潮水般涌来,图恒宇几尽窒息,只有抽泣的声音在提示图恒宇他还活着。
“爸爸太想丫丫了...特别想,特别想...”
“图恒宇你在干什么!给我停下来!”
警察到达的速度比他计算的还快了一点,图恒宇顾不上哭泣,一边安慰受惊的丫丫一边快速进行手下的操作。
八十七秒,他好像已经很久没等过这么漫长的一分钟。
但是他成功了,这就够了。
冷白的月光透过一方小小的窗户照进了阴沉的监狱,狱警过来叫他说有人探望。
是马老师啊。
图恒宇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底气,他微笑着斜躺在椅子上,甚至还有闲心听后面狱警的聊天。
“那我是不是可以拒绝呢?”
“我想你不会拒绝。”
银链的光很熟悉,只是图恒宇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这一切快得像梦境一般,他看见了许久不见的笨笨,看见了低得令人瞠目结舌的房价,还见到了全球最大的水冷服务集群。
这才是真正的新世界,马老师说。
...是这样吗,他怎么总觉得哪里不对。
但情况不容得他细想,重压门出了意外,一队一下子返回了两名队员。马老师看了看表,说抓紧时间,于是图恒宇又忙碌了起来。
月球碎片是不讲逻辑的,后备一队才刚下水就全体牺牲。主控室的水越来越高,图恒宇隔着出故障的门拼命伸手,那么一点距离,却怎么也够不到。
马兆也意识到了求生的徒劳,他换手把密钥交给了图恒宇,然后平静了下来。
水淹到了脖颈,水珠飞溅在他的眼镜上,他使劲儿解了解缠得死紧的水草,解不开了。
“图恒宇你记住,没有人的文明,毫无意义!”话语淹没在了水声里,图恒宇不死心,钻进水下朝他的老师伸手——马兆倒是释然了,他笑着对图恒宇摆手,灰白的头发在水里一同摆动,让图恒宇一下就想到了那些该死的水草。
图恒宇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只能机械得给这些寄托着全人类希望的机器喷防水喷雾。还有一组密钥没接上,他不能辜负老师的嘱托...
水涨得太快了,冷得图恒宇全身都在颤抖,耳机里是UEG焦急的问询,他来不及回答,只想着把生命卡接上电脑,寄希望于这个他犯下的错能把这组来不及启动的密钥接上。
“丫丫,看着我,你要记住这些数字!”
他对自己的程序下达指令:“图丫丫!这个世界只有你能记住它...”
“呼,呼,呼——”
图恒宇大喘着气从溺水的窒息中醒来,窗外透进来冷清清的月光,月球没事,图恒宇敏锐地捕捉到这一点。
梦里清晰又惊人的细节让图恒宇止不住地发怵,他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直面了自己复活丫丫的执念,一个疯狂、偏执但又清醒异常的计划。
...马老师...马老师!
图恒宇又疑心起外面的月亮是否真实,他翻身下床却什么也顾不上拿,用最快的速度跑到了老师家门口。临开门了他又害怕起来,手迟迟不敢摸上门锁。他想,如果是真的,他该怎么去面对这个再也不会亮灯的地方。
人工智能可没这么多弯弯绕绕,智能门铃已经将有来访者的消息告诉了尚未休息的主家。
马兆今晚好不容易抽出空来看学生交上来的论文,一边批注一边发愁自己究竟在看什么,现在的学生的真是一届不如一届...监控的弹窗勉强挽回了马老师岌岌可危的素质,但也没好到哪儿去,门外是衣衫不整的图恒宇,他这个得意门生也是越来越不省心了。
打开门的马老师什么也没来得及瞧见,就被猛然扑过来的人抱了个满怀,“图恒宇?”马兆的声音难得带上了不熟悉的疑惑。
恒温动物的特征在这一刻发挥了作用,流动的温血源源不断地将热度到体表,再通过那一小片相交的皮肤,传递成为图恒宇大脑能接收的信号。
他抓住马老师了。
颤抖随着体温一并传到马兆这里,他僵了僵,终究还是对自己的学生软下心来,任由图恒宇在寒风呼啸的走廊里靠在他身上汲取那一点微不足道的暖意。
他听图恒宇讲述了那个扰人思绪的梦,那个在生死面前做出选择的马兆,怎么说,他确实会这么做。
“马老师,所以,什么是现实?”图恒宇靠着沙发盘腿坐在毛毯上,手里捧着马老师递来的热可可,再次问出了这个问题。
马兆低头看着图恒宇,电脑文档的白光透过眼镜再反射过来,图恒宇看不清马老师的眼神,他听见马老师说:“梦是大脑皮层活跃的结果,”他顿了顿继续说,“但是我认同那句话,没有人的文明毫无意义。”
“梦也是自我意识的投射,你有想过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吗?”
“图恒宇,文明之所以不竭,在于人类本身。”
房间里只剩下两人轻浅的呼吸和键盘的敲击声,图恒宇沉默地等待手里的温度一点点流失,忽然开口:“所以我不会那样做。”
马兆从混乱的论文中抽出身来,等着图恒宇继续发表他的观点。但是图恒宇没有往下说,他把手里的杯子放下,磨磨蹭蹭地凑到老师身边,拿过鼠标开始阅读这篇已经被马老师批得体无完肤的文章。马老师的批阅风格很独特,他至少可以让这些可怜的师弟师妹摸到一点修改方向。
他好像明白一点什么是现实了,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他和老师对于数字生命的研究总是存在着分歧,但就目前来说,他不想也不希望他的老师要用生命来为他上最后一堂课。
这个世界够糟了,他将脆弱的精神寄托在女儿丫丫身上,却根本没想过丫丫究竟想不想独自去谁都不能理解的量子计算机的世界,他也不能,再切断自己与这个世界最后的联系。
马兆能猜到图恒宇在自我挣扎,但如同他往常所做的一样,他不会去干涉图恒宇的选择。挺好的,有人帮他看写得前言不搭后语的论文了。
夜晚重归寂静,马兆仰躺在沙发上,取下眼镜揉捏着受累的鼻梁。客厅的监控好像不正常地闪烁了红光,但是没人对它注目。
实验室恢复了正常的秩序,研发有条不紊地推进,似乎一切如常。
嗯...感觉还是有些不寻常,就比如图工最近是不是跟马所走得太近啦?
虽然说都住一个院的,但几个人愿意下班和领导一起走还要帮领导提东西的啊。
就是有问题吧,他自顾自地点头,然后被路过的导师一文件敲脑袋上:“数据整理完了吗,发什么呆。”
“哎呀,马上就好老师!”
不过也不是什么坏事,他一边转椅子回到电脑前一边想,感觉图工比以前阳光了不少,不再是刚回来那种死气沉沉的样子了。
图恒宇仗着生日跟马老师提要求说要吃椰子鸡,马兆低头思考了两秒说他没做过。
但他在让老师妥协这件事上特别有耐心,磨了半天终于让马老师松口同意了,只是要求图恒宇自己去买材料。
拿着老师写的清单,图恒宇在还有些烟火气的市场转来转去,手里大包小包踏上回家的路,电话这个时候响了。
他好不容易腾出手来接通电话,那头一片混乱,尖叫声哭喊声警笛声混杂在一起,但是那句话却清晰地钻进了他的耳朵:
“马所出车祸了,恒宇你快过来。”
椰子骨碌碌地在滚落到肮脏的地面。
图恒宇不知道自己怎么到的医院,红色再一次占据了他的视野。
医院下达了死亡通知书,忙碌的急救科来不及感伤这一方的生死离别,他们要为下一场抢救拼尽全力。
图恒宇茫然地站在原地,他没有流泪,却也动弹不得,在这个希望与绝望并存的地方,他突然无所适从。
警察清理现场的时候在副驾驶发现了一个包装精美的袋子,尽管已经被灰烬和血液弄得不堪入目,但还是几经转交到了图恒宇的手上。
三十七岁的图恒宇并不迷信数字生命,直到他再次,一无所有。
by莞衿
梦境片段结合了一些我自己的解读,跟电影有出入是正常的啦
先亲亲上一章认真给小图想法子的宝子。。。但这篇最初的灵感就是小图的二次崩溃(对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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